管芙紗起身走到小元面前，垂下眸子，道：“我想你應該知道，你這次犯下的是一個多麽大的錯誤。”

“奴婢……知錯了。”小元被管芙紗身上發出的肅殺之氣鎮壓，低著腦袋不敢再看她。

“按照教規，你意圖行刺護法，罪應致死。”管芙紗淡淡道。

小元的臉色一下子變得死白。

她早已猜測到了這個結果，但只要是為了護法，她就不會後悔！

小元咬緊下唇，心裏已下定決心，“奴婢甘願領罰。”

在一旁看戲的嫣紅嗤笑一聲，為她拍掌，語氣中帶著一抹嘲弄，“還真是感人哪。”

小元的臉瞬間如被火燒一樣，她擡起頭靜靜地看著管芙紗那雙如一汪清潭般的眸子，“只要是為了護法，奴婢就絕不後悔。”

管芙紗輕笑一聲，道：“好，我便如你所願。”

小元認命地閉上了眼睛，等了許久也沒等到預想中的疼痛，只聽見“哐噹”一聲，手上那種沈重的冰冷感消失了。再睜開眼時，她的雙手已經獲得了自由，而那副冰冷的手銬正安靜地躺在地上。

“……護法？”小元不敢置信地看向管芙紗。

“起來吧。”管芙紗雖然沒有伸手扶起她，但語氣和剛才相比已是緩和了不少，“你雖然是犯下大錯，但念在你多年來對夜神教的貢獻，再加上忠心護主的初衷，我決定免去你的死罪。”

管芙紗的網開一面讓小元感動不已，內心的感情洶湧澎湃，聲音裏帶著一絲哽咽，“護法……”

“不過。”管芙紗又繼續說道：“死罪可免活罪難饒，我就罰你在刑堂裏靜思己過一個月，降級為三品奴仆。”

小元一怔，隨後才反應過來，心裏頓時充滿了苦澀。

是啊，她犯下這樣的罪，又豈敢妄想護法不會責罰她呢？她並不害怕護法的責罰，一切事情都是她做的，她也一早就做好的心理準備，無論受到什麽樣的懲罰她都心甘情願，但……為何偏偏是要讓她離開護法的身邊呢？

對她而言，這個懲罰簡直生不如死。

小元的表情一下子黯淡下來，她張了張嘴，喉嚨裏幹澀得發不出一絲聲音，良久，才道：“……奴婢多謝護法不殺之恩。”

管芙紗淡淡應了一聲，便轉身離開了牢房，嫣紅見狀，也跟著離開。她扭頭看了一眼被關上的牢房大門，小元剛才那副失去了全世界的表情還深深印在她的腦海中，“你還真是絕情。”

“多情自古空餘恨，有時候絕情一些未必不是好事。”管芙紗雖然笑著，笑意卻未達眼底。

小元對她的心意她是知道的，因為無法給予回應，所以她一直以來都選擇了視而不見。沒想到小元竟癡心至此，為了她甚至還不惜做出這種傻事……

不知為何，管芙紗忽然想起了那日在湖心亭，桃花輕輕擦過她臉頰的那個吻。心裏有種不知名的情緒正在蔓延，無邊無際，仿佛要充滿她的內心。這種從未有過的感情讓管芙紗覺得陌生，既興奮又害怕，手尖不由得輕輕顫了起來。

嫣紅註意到管芙紗的異樣，“你怎麽心神恍惚的？還在想小元那件事嗎？”

“不是，只是在想其他的事情而已。”管芙紗迅速收斂起自己的感情，不再回憶那天發生的事情。她故作與平時無異道：“走吧，師妹新上任護法之位，奇庸估計會找一堆麻煩事給咱們收拾呢。”

夜深人靜，月掛枝頭。

芙蓉苑被小元毀了大半，桃花便順理成章地留在了別苑過夜。

經歷了早上一事，疲憊的桃花用過晚膳後便早早上床睡覺了。還不到戌時，別苑裏的燈火便熄了大半，只留了幾盞小燈。

桃花正在睡夢中，朦朦朧朧中似乎聽見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。她聽不真切，以為是管芙紗沒地兒睡覺，所以跑她這裏來了，也沒多註意。這時，她垂放在枕頭旁邊的手忽然感到一陣涼意，似乎有什麽奇怪的東西在她的手上滑動，有些黏黏糊糊的。

那種感覺實在是惡心極了，桃花一下子從夢中驚醒過來。

一張開眼，她就聽見“嘶”一聲，十分像蛇吐信子的聲音。起初她還以為自己是睡迷糊了出現幻聽，但那聲音實在是太過真實，不斷地在她的耳邊回響著。

桃花的心裏頓時涼了半截，抱著一絲微弱的希望把視線慢慢往上移。一條約莫麻繩粗的小蛇正盤旋在枕頭旁邊，輕輕搖晃著的蛇尾不時擦過她露在杯子外面的手背。

桃花幼年時曾因為貪玩而被蛇咬過，所幸那蛇無毒，沒有危及生命，但卻在她的心底裏造成了不能磨滅的陰影。

一人一蛇四目交接，金色的雙瞳泛著詭異的光芒，湧上心頭的童年陰影讓桃花頓時失去了冷靜。她下意識尖叫一聲，反手就把身上的被子扔過去。

被子把青蛇蓋了個正著，但很快，它就靈活地從拱起的小孔中鉆了出來。它吐著信子探索四周的環境，驚慌失措的桃花很快就成為了它的獵物。它亮出尖銳的牙齒，快狠準的朝桃花撲了過去——

桃花此時正退到床的邊緣，她沒有註意到自己的身後是空的，就這樣往後退去，結果直直摔倒在地上，卻恰好躲過這一擊。

“救命……救命啊！”桃花驚慌失措地從地上爬起來，憑借著窗外那明亮的月光，她看見那條青蛇正一直如影隨形地追趕著她，那雙金色瞳孔就好像是冰冷的利刃一樣，不費吹灰之力便能取她性命。

她連鞋子也顧不得穿上，一邊大喊救命一邊往門的方向跑去，不敢再回頭看那條青蛇，怕自己會被它嚇得腿軟跑不動。

就在這時，房間的門忽然被人推開，穿著一身睡衣的小竹因聽見桃花的呼叫聲而沖了進來，“護法，發生什麽事情了？”

“有……有蛇啊！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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